莫玄羽X金光瑶羽瑶金星雪浪（一）修改版-小陈锦锦

一他的神明

少年灰暗的世界中，突然被光笼罩，如此温暖。

爹不和我们住在一起。
娘说他在一个很大的修仙的地方。
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。
他也很忙，忙到要很久很久才能来看我们一次。
每次他来时，全莫家庄的人都会跑来门口观望。
说着什么“真是天上掉馅饼。”
说话的人总是带着不屑的眼神，而当爹和娘一起走出来时，他们又会笑着来打招呼。

后来，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。
我稍微大些后，就再没看见过他。
娘每夜都会跪在地上，求着神明。然而，没有任何回应。
莫家庄里的人，态度发生了翻天的变化。
姨娘几乎日日都会来冷嘲热讽一番，表弟也成天在我面前骂着我是野种。
娘住的小院子里，从来不缺果皮和烂菜叶子。
她经常抱着我在角落里哭。
嘴里念着“神啊，救救玄羽吧。”

爹不是很厉害的神人吗，怎么不能来救救我和娘呢。

那天，院子里突然出现了许多身穿金丝白袍，袍上绣着大花的人。
他们的衣服多好看啊。
要是有一天，我也能穿上这样的衣服，娘一定会开心坏了吧。
我走进院子，看到了他。
他眉眼弯弯，笑的很温柔。袍子上的花比起他，似乎也弱上那么几分。虽然那笑容一看就是客套的，但莫玄羽还是不禁愣了神。
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有人对他笑了。

娘常说的天上的神明，就是他这样的吧。

“这位……就是玄羽吧。”
娘也在笑，是好几年不曾出现的笑容。
“对，金公子。玄羽，快过来。”
“娘……嗯……金公子”
“玄羽何须如此见外，以后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“嗯?”
“哈哈，莫夫人还没告诉你吧，我们是来接你去兰陵金氏的。”
“兰陵金氏?”
“嗯。”
原来，他真的是来救我的神明。

走之前，娘悄悄把我拉到了房子角落里。
她哭了。
“玄羽啊，以后去了那边，要好好努力啊。”
“玄羽最聪明了，一定可以学有成就，成为人人敬仰的名士。”
“那边是去修仙的，那些仙人们都很厉害的，你一定得保护好自己，少和人闹矛盾，有事多让几分。”
“娘……”
“好了，好了，不说这些了，要开心，我们终于熬出头了。以后，就没人再对我们像原来那样了。”
“娘，等我。”

二旧衫改金袍

“莫玄羽因骚扰同修且于平日修炼毫无上进之心，遂今日，脱去金星雪浪袍，逐出兰陵金氏。”

他在路上才终于在那位金公子口里了解了些事。
这位金公子，叫金光瑶。
和他的身份差不多，也是被认回来的。不过，因为金光瑶在射日之征中劳苦功高，于是被认回了本宗。

他以前应该也受了很多苦，现在才这么厉害吧。
真好，我们都熬过来了。

金陵台很大，莫玄羽是第一次来这样气派的地方。
一望无际的花海，翻腾着雪浪，使莫玄羽心中无端生起一种畏惧。
“玄羽，没事吧?”金光瑶放慢了脚步，问道。
“嗯?没事儿……哈哈……谢谢……金……阿……”
“阿瑶?”
“二哥。”金光瑶欣喜着转身走了过去。
莫玄羽看着眼前缓缓走进的男子，一身白衣，额上系着绣着云纹的抹额。脸似乎是专门被雕刻过一般，完美的不似真人。
他从未看过这么好看的人。

“二哥怎会来金陵台?来也不说一声，倒是我出门怠慢了二哥了。”
“夜猎路过，顺路来看看，倒还遇个巧，碰着你回来了。”
二人很快聊了起来，莫玄羽站在原地，一直盯着二人那处似乎也不好，移开眼倒还不知看哪儿了。
蓝曦臣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，连忙问道。
“这位是?”
“哦，这位是……”莫玄羽连忙低头想行个礼，却又不知道他们这些仙家之间，该怎么行礼。听到金光瑶的话，缓缓抬起头，他倒是很好奇……
金光瑶会怎么介绍他。
“我的弟弟，玄羽。”他没作多解释，也没提出莫玄羽的姓，他是在有意掩藏莫玄羽私生子不光彩的身份。
而蓝曦臣自然也不会再多问。
“方才是看着二哥欣喜，倒还忘了玄羽了。”他往前走了几步，安排门生道“你们带玄羽去房间吧，需好生对待，不可怠慢。”安排完后，又转过身对着莫玄羽道。
“玄羽，今日二哥前来，我便先行一步了，你自己照顾好自己，有事可分布门生，我晚些再来看你。”话毕，微微颔首，便转身去了。
“公子，这边请。”莫玄羽还想说些什么，但身后的门生走上前，挡住了远去的金光瑶和蓝曦臣。
“嗯，多谢……”

莫玄羽的房间在一处静谧之地。
不过不远处便是金光瑶所居之地。
房间已经收拾好了，门生们送他进来后就离开了。一部分守在门外，一部分去其他地方了。
门外是过人高的树木和草丛。
屋里的装修不是曾经那个冷清但却承载着自己童年的屋子了。
不知道娘过的怎么样。
榻上放着一套白衣，莫玄羽拉起一看，原来是和金光瑶一样的袍子。
胸前也绣着一朵白牡丹，那是兰陵金氏的家徽——金星雪浪。
原来他也能穿上这金星雪浪袍。

莫玄羽换好金星雪浪袍，在房间里没坐一会儿，金光瑶就进门来了。
“没想到还正合适，来我带你去见父亲。”
“父亲?”
金光瑶笑了笑“对啊，他可一直盼着你来呢，他看到玄羽生的那么好，指不定得多开心呢。”
莫玄羽对父亲的印象不多，堪堪只记得小时候经常被他抱起来，坐在肩头。
在为数不多的记忆中，金光善似乎是很喜欢他的。

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脸出入不大，笑吟吟的，不过却看不出父亲的慈祥，有几分圆滑的样子，不过在看到莫玄羽时，他的笑容却变得和蔼起来。
“玄羽都那么大啦。”
“父亲……”
“父亲，少年人长得快，一天一个样，父亲都该好几年没看到过玄羽了吧。”
金光善往后靠在椅背上，似是进入了回忆。
“是啊……一晃眼，都那么大了。你先下去吧，我和玄羽说几句话。”
“是。”金光瑶退了出去。
金光善从凳子上起来，走近莫玄羽，绕着他打量了几圈。
莫玄羽长的很是清俊，眉眼间稚气未脱，更是让人觉得有些可爱。眼角微微下垂，看着有些乖巧，唇角微微上扬，让人忍不住有一种保护欲。
金光善笑意俞浓。
这个孩子……
和莫二娘子，长得很像。
少年人的身体还未长开，金光善低头看着才堪堪及肩的莫玄羽，突然有了点玩味。
他用扇子挑起莫玄羽的下巴，让他看着他。
“怎么在发抖?”
“没……没有。”莫玄羽眼神慌慌张张，不敢看他。
金光善被这副样子给逗笑了。
“哈哈哈，我又不吃了你。这么害怕做什么，你初来金陵台，不懂的可以来找我，或者……”他不屑的咧了咧嘴“找你兄长也行。”
“好。”听到能去找金光瑶，他瞬间没了方才唯唯诺诺胆怯的样子。
金光善微微睁大了眼睛，随机一双桃花眼又笑了起来。
被捷足先登了啊。

莫玄羽刚来金陵台，除了金光瑶和金光善，几乎没认识的人。
而他二位，金光瑶成日都在跑东跑西，很忙。
而金光善……
莫玄羽还没敢与这位阔别多年的父亲谈笑风生。
于是，成日只能待在房中，唯一能接触到的就只有门口的门生。
说是来求仙问道，不过，兰陵金氏从未安排过莫玄羽去学习或是练剑。
这样倒是减少了他接触人的机会，倒是合他心意。
不过，像清谈会这样的日子，他总还是要露个脸的。

兰陵金氏的清谈会开的十分气派。
他今日也被侍女们认真收拾了一番，他本就长的不差，一身金星雪浪袍更显得意气风发。
坐席上些许第一次见他的仙子们，都还频频投来目光。
主席上坐的是金光善，看到今日的他后，目光也一直有意无意的投过来。

他四处望了望，看到了自己第一次上金陵台时遇见的蓝曦臣，他坐在金光瑶身旁，俩人正在交谈着什么，而蓝曦臣身边则坐着一个一脸肃杀之气的人，那应该就是赤峰尊聂明玦，金光瑶的大哥了吧。
莫玄羽还想再看看，却突然看见金光瑶站起身，朝他走来。
他捏紧了拳头，十分紧张。
“玄羽来了?今日收拾一番，当真也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。”
莫玄羽笑了笑，耳朵一阵发烫。
这个时候，金光瑶往他身后看了看，抿嘴笑了笑，他回头，看见一个带着坏笑的少年走了过来。
“敛芳尊，好久不见啊。”
少年也是一身金星雪浪袍，不过却掩不住浑身的痞气，走路似乎还一跳一跳的，脸上稚气未脱，或许比起莫玄羽还小上几岁，不过却已经与他一般高度了。
他走近，冲着金光瑶龇牙笑了笑，弯腰似乎在说自己比金光瑶高似的，直起腰又笑了起来。
金光瑶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“这是薛洋，兰陵金氏的门生。这是玄羽，我的弟弟。”
莫玄羽连忙低头致意，薛洋不解的看着他，没说什么。
“薛洋，你自己去席位坐下，我带玄羽去见父亲。”
薛洋一转身便走了，莫玄羽又跟着金光瑶走向主席。
主席一旁，坐着兰陵金氏的女主人，金夫人看着走近的金光瑶和莫玄羽，皱起了眉。
“父亲，母亲，这是玄羽……”
“父亲……”金光善看到二人走近后，目光就一直黏在了莫玄羽身上。
而金夫人对金光瑶的厌恶依旧，恨不得他赶紧滚远点，看着他那副笑脸就一阵恶心。
而看到莫玄羽似乎目光要柔和些。不过也并无表示。
金光善就算再想此时逗莫玄羽玩玩，也不好发作，金夫人一向讨厌金光瑶他是知道的。
于是只好挥挥手让二人退下。

莫玄羽的席位和薛洋的并排着，他前面一排坐着兰陵金氏的直系小公子，金凌。
金凌一脸傲气，不过却不住往这边打量。
小孩子总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。
莫玄羽也只好笑了笑，想表现一下自己对这个“小侄子”的好意，可金凌看了却不领情，立马转过头，不再理他了。

宴席开始，桌上放着几样小点心，做的很精致。
但几乎没有人把目光放在这些上，家主们是在忙着和周围的其他家的人聊天，想要拉拢一个两个。
孩子们便三三两两谈着最近哪个林子里的异象如何诡异，或是在看表演。
而薛洋，则在埋头尝着点心。
点心不多，他很快便吃完了。然后开始把目光发散到其他人桌上。
莫玄羽见了，吸了口气道“薛公子?你还要点心吗。”
薛洋立马转过头看着他。
莫玄羽把桌上几盘点心递了过去。
薛洋接过放在桌上，并没有说什么。
“薛公子，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吗。”
薛洋终于认真抬头看着他。
“对啊。”
莫玄羽笑了笑“以往娘也喜欢吃甜食，只是之前……家境贫寒，她倒也没吃过几次。”
薛洋听了，愣了愣，好像想起了什么，眼神黯淡了会儿。
“不过，我倒也会做点小点心，薛公子不介意的话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，薛洋就站起身，拽着他走开了。
宴席还未结束，这样堂而皇之早退，是以引起了周围的人的注意。
金光瑶也看了过来，看到是莫玄羽和薛洋，连忙和蓝曦臣聂明玦告别，追了上去。
薛洋径直把莫玄羽拖到了厨房。
金光瑶终于追了上来。“薛洋，你在干什么。”
“等他做点心啊。”
“玄羽?怎么回事。”
“你们兰陵金氏的点心好吃是好吃，但也太少了，根本不够吃，正巧，他会做。”
莫玄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
“是这样?”
“不然呢?”
金光瑶像是松了口气，站直了身子。
“没想到玄羽竟还如此心灵手巧，点心做出来，不知我能不能有个口福?”
“兄长不嫌弃的话……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
自那以后，莫玄羽与薛洋反倒熟络了起来。
薛洋每次来兰陵金氏都会拖上金光瑶一起去找莫玄羽做点心吃。
薛洋不在时，莫玄羽也时不时去给金光瑶送点小东西，二人逐渐也越来越熟。
莫玄羽在兰陵金氏，总算是有了个可以知心而交的朋友。

又是一次清谈盛会，不过却没请来薛洋。
莫玄羽坐在席位上，和周围的门生打着招呼。
他和这些人倒已经熟络许多了。
金光瑶打点完那边，走过来叹了口气。
“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，讨厌的人也不一样……唉”
“兄长辛苦了。”莫玄羽站起身，却发现自己得低头才能看着他，又只好坐了下去。
金光瑶无奈的笑了笑，坐在了他身旁的席位上。
“兄长的席位不是……”
金光瑶转过头眨了眨眼，示意他往自己原本的席位那儿看。
原来，今日，蓝曦臣没来，只有聂明玦。
而世人皆知，聂明玦对金光瑶的态度，而金光瑶更是闻“聂”色变。
莫玄羽点了点头，坐正了。
不过却总忍不住往金光瑶那边望去。
金光瑶也转过头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了起来。

“诸位，今日我前来有一要事相告。”
原本的表演突然被一个男声插入打断了开来。
一个白衣道人抓着薛洋走到了金光善的主席前。
“这……晓星尘道长……是什么意思。”

三风云突变

薛洋入狱于莫玄羽而言，似助似害。

晓星尘抓着薛洋，薛洋一脸无奈的笑着，似乎并没有被抓个正着的担心。
莫玄羽看向金光瑶，仿佛是在问他怎么回事。
金光瑶的眼神已经冷静下来，正在思考着什么。
台上，许多人面面相觑，也有许多人抱着看热闹的心。
这薛洋几乎没人不认识，明明是个小流氓。
却偏偏成了兰陵金氏金光善眼下的红人，些许挤破头都进不了兰陵金氏旁支的小家族，自然是有些怨恨。
是以此时，没有一人站出来说上几句。
晓星尘看全部安静下来了，便清了清嗓子，开始罗列薛洋的种种罪行，以及证据。
薛洋听完了，并没有什么震惊，想要直起身子，却又被晓星尘手上用力，压了下去。
金光善眼神飘忽，并没有认真在听，而是在脑中思考着该如何去保住薛洋。
而结果自然也是，金光善找出了各种不合理的理由，不同意处死薛洋。
肇事者也似乎在看戏，戏谑的看着晓星尘。
晓星尘不善言辞，三两下就找不到该说些什么了，只能站在原地不妥协。
而正在僵持之时，聂明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。
金光瑶连忙也站起来，喊到“大哥。”
聂明玦并没有理睬他。
“金宗主，这薛洋种种恶行，难不成你还要为了一己私欲保住他吗。”
莫玄羽看到，金光瑶的拳已经捏紧了，他还在微微发抖。
心中了然。
于是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，像是给他打气一样。

薛洋关进了大牢，金光善将金光瑶叫去了。
莫玄羽在门口徘徊，没一会儿就听到金光善的斥责。
“薛洋是你举荐而来的，我让你看好他，你在干什么！”
“你知道他现在对兰陵金氏有多大的用处吗，一百个你都比不上一个薛洋！今日如此，你以前的巧舌如簧呢，你除了在那里傻站着，害怕聂明玦到发抖你还做什么了！”
“父亲……”
“聂明玦他算个什么?居然还敢管起我们金家的事来了，这个晓星尘，呵，真当自己是除魔歼邪捍卫仙门和平使者了?我呸……”
“父亲，口下留德……”
金光瑶转过身，正正看着金光瑶，然后一脚踹了过去。
“我说什么，还用你管吗?滚！都给我滚！”
金光瑶从地上爬起来，弯了弯腰。
“是，父亲。”
他打开门走了出来，身上沾着灰，莫玄羽立马走上前去。
“没事儿吧。”
“没事儿……”金光瑶无奈的摇了摇头。莫玄羽弯腰给他拍了拍灰。
“玄羽今日……哈哈。”
莫玄羽突然想起来今日自己所做之事。
金陵台上握住他的手。
这会儿又这般亲密的帮他掸去灰尘。手滞了滞，耳根悄然爬上了淡粉色。
他低着头，并没有看到此时金光瑶的表情。
唇角微咧，挑起一边眉毛，笑的十分得意。
因为，他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帮凶。

近日，金光瑶与莫玄羽走的越发近了。
金光瑶只要无事，几乎都和莫玄羽在一起。
还专门指导莫玄羽修练仙术，若他无空，莫玄羽则和门生一起练剑。
先生专门夸过他。
说他有几分天资，动作灵活，倘若修炼的再早些，定会有一番作为。
莫玄羽也很认真。
为了娘，更为了……
能站到与他比肩之处。

金光瑶要前去夜猎，还带上了莫玄羽。
在路上，莫玄羽十分紧张，手心不住的冒汗，拿剑的手微微颤抖。
他不是怕凶邪的鬼兽，是怕给他丢脸。
毕竟这次，金光瑶随身带的人，就只有他，是他专门为了去教他。
如果出了错，金光瑶不知得多失望。
莫玄羽想到这里，暗暗把剑握的更紧了。

夜猎之处是一片深山，人烟稀少，郁郁葱葱的树木几乎遮完了天空。
又是这样的感觉。
“玄羽，别怕，我在。”
金光瑶没带他以往的软乌纱帽，头发也规整的束了起来，身上穿着简便的轻衫，腰上缠绕着的恨生让他的腰看起来更细了。
夜色笼罩下，他额间朱砂十分显眼，莫玄羽几乎移不开眼了。
金光瑶笑了笑，“怎么了，怎么一直盯着我。”
莫玄羽强行移开眼，光影斑驳散去他脸上的红晕“无事……只是从没看过这样的兄长。”
金光瑶拉了一下自己的长发，笑意更深了。

山中有那么几只凶兽，不过都很容易就被解决了。
莫玄羽悬着的心也缓缓放下了，逐渐松懈下来。
“兄长，此处……”他转过头对金光瑶说话，可这一转头便发现。
金光瑶不见了。
“兄长?”莫玄羽瞬间把剑举起警惕的看着四周。
方才金光瑶分明就在自己身后。
可是此时，他身后空无一人。
金光瑶虽修为不高，但警觉性非常。
没可能会被轻易就抓走，除非是他自己离开了。
这更不可能，若金光瑶要离开，怎会不知会一声。
难道，这山中……还有特别厉害的东西?
莫玄羽突然恨起自己来。
都怪自己才学不精，连金光瑶消失了都一点未察觉。
这山中若真有强大到可以悄无声息抓走金光瑶的人，他定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。

“玄羽！小心！”莫玄羽突然听到金光瑶的声音，心中一喜，并未注意他的话，只是四处张望着金光瑶在哪儿。
突然自己被一人扑倒在地上，他抬头看到的便是金光瑶眉间的那点朱砂。
紧接着便是血肉撕裂的声音。
金光瑶身后的东西才终于露出了正面。
那东西长的再可怕他也没心思去看了，他盯着金光瑶痛苦的神情，感觉手背滴上了几滴温热的东西，抬手一看，原来是血。
他还未反应过来什么。
金光瑶便强撑着回头，从腰间抽出恨生，瞬息之间取了那东西的性命。

事情发生的很快，莫玄羽愣着，往前一看，便看到了金光瑶此时满背的狰狞。
“玄羽，没事儿吧。”他声音虚弱，不过却很让人安心。
莫玄羽眼眶有些发红，金光瑶如果真要对付那东西，怎会被伤到。
只是因为刚才，千钧一发之际，金光瑶为了不让他受伤，才会替他挡了这一下。
“兄长……”
金光瑶抬起头，看着他，突然笑了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。
“怎么了，受伤了吗，怎么哭了。”
莫玄羽摇了摇头，颤抖着手抚上了金光瑶的背，金光瑶徒然倒吸了口气。
“兄长……对不起，都是我。”
“兄长没事儿啦，别说这些了，如果受伤的是你的话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莫玄羽的眼睛，认真的道“我会更难过。”
莫玄羽瞪大了眼镜。
换作往日，他此时一定会脸红心跳好一阵，可今日他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。
他半支着身子，金光瑶的手撑在他身侧，几乎快要撑不住了。
在金光瑶手彻底无力之前，他抱住了金光瑶。
他抱的很小心，像是怕弄碎了金光瑶一般。
“兄长……我……”金光瑶在他肩头抬起头，疑惑的望向他。
他头往后退了退，看着金光瑶的眼睛。
“玄……”金光瑶话还没说完，就被他堵住了。
他微微发抖，金光瑶的眼睛微微瞪大，继而又恢复正常。
莫玄羽不会什么漂亮的技巧，只是唇挨着唇罢了。
不过，意思却明确不过了。
轻轻一啄之后，他声音发哑道
“兄长，我……心悦你。”

三互倾情愫

莫玄羽此生倘若没遇上金光瑶，或许也会有一番锦绣前程，或许兰陵金氏家主也会易主，不过他从未后悔。

那一晚夜猎之后，金光瑶受了重伤。
兰陵金氏里大多数人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。
不过是个小小的夜猎，居然会受那么重的伤，果然是修为低，反应差。

莫玄羽这几日都待在金光瑶住所。
一会儿端盆水进去，一会儿端个点心进去，脸上尽是笑容。
金光瑶也遣散了侍女们，仅由莫玄羽一人照顾。

金凌听到自己的小叔叔受了伤，连忙去看望金光瑶。
一进去，就看到了莫玄羽坐在金光瑶床边削苹果，时不时和他聊上几句，两人脸上都是笑容。
他竟然觉得自己突然进去，反而会打扰了他们。站在门口悄悄的往里望。
金光瑶笑着望向他这边，金凌立马往后一转蹲了下去。
莫玄羽也看了过来，拿着苹果站了起来。
“金小公子?”
金凌一抬头就看到笑着看着他的莫玄羽。
莫玄羽似乎比他大不上多少，不过却高出了许多，明明是从乡下来的，却偏偏没那股乡下气。兰陵金氏的人大多都带着一股傲劲儿，而莫玄羽却语气温柔，不同于他小叔叔讨好人那种温柔，而是听着很让人舒心的柔。
金凌一扭头又站了起来，拍了拍衣摆，跨步走了进去。
“阿凌?你怎么来了。”
“小叔叔，你怎么了啊，怎么会受伤了。”
莫玄羽在后面默默低下了头。
“一时疏忽，多谢阿凌关心。对了阿凌，怎么没听你叫玄羽?他也是你的长辈。”
莫玄羽拿着苹果，削了一片递给金凌。
“谢谢……小……叔叔。”
金凌一句话分成几部分，断断续续，说得十分不情愿，说完脸还红了。
金光瑶支起身子去摸了摸他的头。
“阿瑶，注意伤口。”
金凌听着莫玄羽的称呼，瞪大了眼睛，看看莫玄羽又看看金光瑶。
金光瑶还是在笑，莫玄羽的表情也没变。
震惊的只有他一个而已。

“兄长……我……心悦你。”
金光瑶的呼吸滞了滞，莫玄羽刚才的勇气一瞬间消完了，垂着头十分丧气的样子。
他像是在等待宣判。
既紧张又激动。
倏尔，金光瑶抬手抱住了他，道“以后，就别再叫兄长了。”

夜很深，夜风很凉。
可是莫玄羽从来没有那么温暖过。
他在人生一片灰暗之时遇见了金光瑶，像是一束光照射进来。
他以为，他是天神，温暖却无法抓住，仅仅是能触碰能看着便够了。
不过，他何其有幸，
他抓住了光，拥有了天神，就像拥有了全世界。

金光瑶也在笑，不过这笑容陇在月色之中。
让人看不真切。
他的确预想好了一出好戏。
他突然离开，失去查看自己安排好的凶兽。
可是到了位置，东西却不在了。
是他疏忽了，没有把凶兽关好。无奈只有走回去找莫玄羽。
正在他思考该如何解释突然的离去时。
他看到了凶兽。
正在莫玄羽身后，莫玄羽一脸慌张。
根本没有发现。
他身上带的有符咒，袖子里还藏着几根琴弦。
不过他却没思考，直接冲了过去。
他向来在做事之前都会思考很多，考虑好每一种结局，算好最好的办法。
可是这次，他却败于心。
他的笑里有自嘲。
居然为了这么一个棋子。

金光瑶的伤，在莫玄羽的悉心照料下很快就好了。
伤好之后的金光瑶，便很少呆在兰陵金氏。
几乎日日往不净世跑，莫玄羽只能在他回来的时候去他房中待一会儿，金光瑶若时间长，还会给他弹奏几曲。
而金光善最近，却像是打开了另一个开关。
经常把莫玄羽叫去，询问他近日的修炼，顺便指导一二，语气里到有几分做父亲的意思。
但没人的时候，依然会调笑几句。
显得十分不正经。
时间久了，莫玄羽也悟出了什么道理。
金光善有意要将他设为下一位家主。
他心中没有开心，反而是很气氛。
那么金光瑶呢?
于是，在金光善找他时，他也会向金光善透露自己不想做家主，或者在练剑时故意出错，让金光善知道自己能力差，而金光瑶才是真正的家主人选。
可这种时候，金光善则会亲自上前，几近是抱着他似的，教他如何挥剑。
他这副逃脱，却反而成了金光善和他人眼中的谦让。
“这莫玄羽看不出来啊，还挺有君子之气的。”
“是啊，金光善明显是想扶他做家主，可是人家呢，不争不抢，待人温和，比那金光瑶一副讨好之样顺眼多了。”
“你们说什么呢！”金凌怒声斥道。
“金小公子，这……我们说的也是实话啊。”
“莫玄羽能力如何暂且不论，可是我小叔叔也是你们能嚼舌根的?”
“他金光瑶不是这样吗?”金凌右手覆上剑柄，正要拔剑，剑锋出鞘几分就被人压下去了。
“诸位，兰陵金氏不需要这样在背后议事非之人。”
莫玄羽微笑着看着他们。
“还请收拾包袱，离开兰陵金氏。”

四大雨将至

金光瑶许也想过随一人，避世居于深山之中，不问世事，可是自那几个修士倒下后，他便再也无法回头。

这几位客卿愣了愣，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兰陵金氏旗下的客卿，不过是说了他金光瑶几句不是，以往也不是没说过，况且方才自己还正在夸这莫玄羽，这莫玄羽却……
“诸位听不懂吗。”莫玄羽敛了笑容，眼神露出凶光。 “敛芳尊也是你们能随意讨论的吗，这里可是兰陵金氏，金家的地盘，而他，姓金。”
众人都哑口无言，传闻或是接触中的莫玄羽温文尔雅，与世不争，而眼前这个只要他们一点违逆便能取他们姓名的人也是莫玄羽。
“莫玄羽，你以为你是谁，他姓金，你可姓莫。你有什么权力赶走我们?”
“对，我是姓莫，不过我想堂堂敛芳尊也不是诸位客卿便能随意轻贱的。”
他们几个经常聚在一起，没事儿便聊点闲事。
而在兰陵金氏中，调侃金光瑶是再正常不过的饭后茶余的小事，他们习惯了并未觉得有何不妥，却偏偏被莫玄羽撞上了。
莫玄羽刚刚从校场回来，金光善依旧在那儿一番指导，甚至还提到如何管理一个家族。
莫玄羽当即听出他话里之意，握剑的手一个偏转直刺向金光善。
金光善一愣，躲了开来。
“父亲，抱歉，玄羽才疏学浅，父亲没受伤吧。”
金光善出了头冷汗，莫玄羽方才那剑，倘若不是莫玄羽逼近之时故意放慢速度，他几乎躲都躲不过。
只能干笑两声“没事儿。”
“唉，玄羽实在是太笨拙了，连手中剑都控制不住。” “许是练剑时间长了，有些乏困了?玄羽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是。”

莫玄羽退下后，金光善站在校场中，阳光有些刺眼，刺得他他甚至感觉有些站不住了，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。
金光瑶在暗处看着，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。
莫玄羽本就满腔怒火，在遇到这群乱嚼舌根的客卿时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但他不习惯在打骂发作，便和颜悦色的去请众人离开。
客卿们也都看的出来，这莫玄羽八九不离十就是以后的金陵台主人了，不敢得罪，但更咽不下这口气。
“不就是个娼妓的儿子嘛……那么护干什么。”有人小声嘀咕着，不敢指责莫玄羽，便只好撒在金光瑶身上。
莫玄羽上千揪住那客卿的领子“你说什么?”
若刚才敛了笑容的莫玄羽众人已是吃惊，此时的莫玄羽更是让人不敢相信了。
那客卿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，愣愣的。
“莫玄羽你干什么！”有个率先反应过来的上前想要拉开莫玄羽，却被莫玄羽瞪回去了。
被揪住那人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，当即火冒三丈，尽管他是家主的事是八九不离十，不过也还没板上钉钉，如今还只算个外姓门生罢了。简直给脸不要脸。
“我说他孟瑶是娼妓之子，我说错了吗?他是娼妓的儿子，你也不过是个小杂种。我呸，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?我可是兰陵金氏的客卿，你个外姓门生还敢翻天了吗！”
莫玄羽听他还在辱骂金光瑶，捏紧拳头直接冲他脸上挥去。
“诶打起来了！”旁边瞬间围上了一群人，刚才一起的几名客卿甚至还加入了行列。
莫玄羽以一对多，很快败下阵来，金凌看见了，立马冲进去帮忙，不过他年龄小，修为低，几乎也帮不上什么忙，只有挨打的份。
莫玄羽抵挡起来十分吃力，看着金凌连连受了几脚，一个走神，被一脚踹到地上。
“我呸，还以为多大能耐呢。”那客卿居高临下的看着莫玄羽。
这一幕，很眼熟。
曾经在莫家庄，好像也是这样。
不过不是已经答应娘了吗，要和以前不一样，以前的日子都过去了。
一个人往往会有两个自己，平日里是一个自己，这是别人眼里的样子。心里还藏着一个自己，这个自己几乎与平日里那个完全不一样。那个自己往往不会暴露出来，除非…… 到了一个极端的环境。
以前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。
莫玄羽眼前是离开莫家庄时娘的样子，他离开了那么久，娘还好吗。
还没等他回忆完，一只脚踩上了他的脸，那脚狠狠压了压。
“你刚才不是狂吗?继续啊。”
“你们在干什么。”一个声音传入莫玄羽的耳朵，他脸上的血色瞬间退的干干净净。
他怎么来了? 怎么能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。
尽管刚才这些个客卿谈起金光瑶时完全不屑，但真人到了面前时，还是得收敛。
“敛……敛芳尊。”他的气势一瞬间没了。
“玄羽，没事儿吧。”金光瑶并没有理会那客卿，蹲下去查看莫玄羽，看到的只是莫玄羽渐渐黯淡下去的目光。莫玄羽自此来金陵台后，什么样子金光瑶几乎都见过，不过这个少年好像天生爱笑，就算是有些时候不高兴，嘴角好像也在微微上翘。
不过这时，他的整张脸都笼罩着些许绝望。
金光瑶瞪大了眼睛“玄羽，玄羽?”
莫玄羽没有任何动作。
金光瑶着急了，伸手去将他扶起来。
不知是谁啐了一口，莫玄羽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些颜色。
他从金光瑶的搀扶挣开，看了看四周，瞄到了一把剑。
剑锋映出他现在的样子，失魂落魄。
他握住剑柄。
有人想到了他想干什么，不过却没做出任何动作。
划的一声，撕破了寂静。
剑锋从刚才踩着他的那名客卿心间拔出，带出一串血花。
染红了莫玄羽一身金星雪浪袍。
金光瑶想起了什么，他当年似乎……也做过这样的事。
不过却没有莫玄羽这般当众的勇气，也没有溅得一身血。
莫玄羽往后仰了仰头，看清了四周人的站位。
他微微一蹲，正准备再一剑刺死另外一个客卿。
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，挡住了他的剑。
恨生缠上了他手中的剑“玄羽！”金光瑶厉声喝到。
莫玄羽看到他，手一松，剑掉了。
咣当一声，惊醒了他。
他……杀人了。
不怪他，是那人该死。
周围的人惊呼到“杀人了。”
“快来人呐，死人了！”
金光瑶很快冷静了下来“诸位，今日是谁对谁错，我并不想追究，可是……倘若日后再有人欺压我兰陵金氏的门生……下场如何，我不必多言。”
他拉着莫玄羽，从众人面前径直穿过。

五意醉情迷

酒香醉情迷眸间，不识客为谁。

那日的事情，很快传到了金光善的耳朵里。
他没有责备莫玄羽，只是把金光瑶召来骂了一顿。
金光瑶习以为常的做了出气筒。
其实死个客卿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
换做往日，顶多出些银子安抚安抚家属，乱拉个理由便搪塞过了。
可是如今时间不同。
各大家族都看着尚在狱中的薛洋，如果对莫玄羽从轻发落，则证明兰陵金氏客卿不过如此，而兰陵金氏却力保薛洋这个客卿，必定事出有因，不免要有人怀疑。
若从重发落了，则说明杀人灭口之事兰陵金氏十分看重，那么薛洋灭人满门，更是应该杀无赦。
更何况，金光善根本不想惩罚莫玄羽。
这件事怎么办怎么不合适。
金光善已经愁了几天了，途中把莫玄羽叫来过，每当他想开口教训两句。
莫玄羽低着头一句“父亲……对不起。”立马就会让他忘掉自己想要说什么。
明明已经长的快要有他高了。却还是那么可爱啊。
他就会站起身，就像哄他一样，用扇子敲敲他的头。
“没事……父亲会解决好的。”
这种时候，金光瑶往往站在一旁，笑着看着二人，时不时倒杯茶给金光善。
莫玄羽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最近，金光瑶除了往不净世跑，还会往一个地方跑，去找一个人。
金光善手下最得力的一位老部下——秦苍业。
莫玄羽身边寸步不离的人也从金光瑶变成金光善。
金光善若没在校场看见他，便会直接跑来他房中。
然后带他到处晃晃，有一次甚至还把莫玄羽带到了酒楼。
硬哄着莫玄羽喝了几杯酒。
莫玄羽酒量不好，几杯就晕乎的找不着东南西北。
“玄羽?”
莫玄羽看不清是谁，一会儿是金光善那双桃花眼，一会儿是金光瑶黑白分明的眼。
他猛眨了几下眼睛。
“阿瑶……”他缓缓念叨着。
金光善愣了愣。
“你叫我什么?”
“阿瑶……”莫玄羽伸手搂住了金光善的脖子。
暧昧的气息混着酒香在二人之间瞬间发酵开来，木窗被风吹的扑棱个不停，夕阳的余辉被窗格不断打散，晕在了莫玄羽此时满脸醉红之上。
金光善也没推开，眼睛里是少有的难过。
“阿瑶……你最近成日往秦苍业那儿跑……我知道……他有个女儿……叫秦愫……一直倾心于你……”他说着，搂的更紧了。
“我不能帮你，或许还是个累赘……不过……我是真的喜欢你……我们第一次见面时……我就觉得，你是天上来救我的神明，你就是我的神明。”
金光善伸出手摸了摸莫玄羽的头“傻孩子……世界上哪有什么神明，人是靠自己救赎自己的。”
“胡说……你就是……”
金光善笑出了声，莫玄羽在他肩头小声嘟囔着。
“好好好，我就是。那么玄羽是我的信徒吗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那你岂不是在亵渎你的神明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莫玄羽像是被打击了一样，放开了金光善，垂头丧气的坐着。
金光善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“你完了，你亵渎了你的神明，神明要惩罚你了。”
莫玄羽非常配合的像是被吓到了一样，睁大了眼睛。
金光善缓缓凑近他的脸。